第十七章 不敢做的理由

转天早上，刘红老师就去了校长的办公室。见到刘老师过来，林校长站起来拿了一把椅子让刘红老师坐下，笑着说：“小刘啊，我就知道你要来找我了。”
  “林校长，我来请个令。”
  “像你这种情况，一般人早就准备回家生孩子，甚至准备离开这个学校了。只有你，还雄心壮志的跑到我的办公室里面来。”
  这么一说，把刘红老师的脸都给说红了。
  林校长可不打算，继续半开玩笑，半恭维的说：“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，就是做一个条幅，上面写着：全校师生向模范老师刘红学习。”
  “林校长，您可别抬举我了。”
  “这不是抬举，这是给你我减压，看看你想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。”
  刘红老师确实想到了一个对策，但这个对策，可是连校长都没有想到的哦。勤工俭学，这个东西在大学倒不算陌生，但要到高中，就变成了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。这涉及到年龄和社会童工问题。
  就算你联系到企业，不正规的，不敢让学生去。正规的，高二的学生人家也不敢收，好多都未满十八岁呢，这要是让相关人员查到，那就是用童工，是犯法的行为。
  林校长说了要支持刘红老师，他一直也是这么做的。但这一次，就连开明的林校长，都打退堂鼓了。
  看着满脸期待的刘红老师，林校长是真不想打消刘红老师的积极性。刘红老师年轻，想到的点子多，跟的上时代。但有的时候，恰恰这种新潮，是鲁莽的，是需要付出代价的。
  “小刘，不是我打消你积极性，咱们的学生，年纪还小，他们只是一帮孩子，社会又那么复杂，如果出了事情，可能关乎到我们整个学校的前途和命运。”
  “在大学，勤工俭学已经很成熟了。”
  “在高中，特别是在我们这个城市里，还没有先例。虽然教育部也说过，职业学校应该和就业单位多沟通，但实际上，老师在社会里也是属于心地纯良的一类人，包括我在内，必须要承认，我们是弱势群体。”
  “路都是走出来的，我想去试试，如果成功了，我们拯救的就不止是王建军，是一批这样优秀且家庭贫困的孩子。”
  林校长沉默了，他其实经常看教育界的报纸，很多省会，二线甚至三线城市，已经开始进入了高中勤工俭学的年代。这条路是一条艰难的路，但却是一条更加成才的路。
  “刘红老师，你有没有想过，你成功了可能拯救一批贫困的学生，但要是你失败了，你可能会失去所有的学生。”
  这下真狠，连刘红老师都沉默了。失去所有的孩子，这就意味学校可能因此而关门，那些梦想，那些希望，都变成了一场空。教育部不会让学生回家，他们会安排他们转到别的学校，但他们的心灵，却因为相信一个老师，受到了严重的伤害，这个伤害是一辈子。
  压力，前所未有的压力。
  怀孕带来的身体压力，精神压力。刘红老师不是钢铁之躯，她终于要坚持不住了，胃里面开始翻腾，早上吃的饭，一个劲儿的往上涌。
  “对不起，林校长，我要去一趟卫生间。”
  “你去吧！”
  林校长温和的说着，心疼的看着。他清楚的知道，刘红老师身上的压力有多大，而他何尝没有压力呢？
  在林校长来到职业学校这几年，学校无论是校内文化，还是硬件设施，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林校长的能力屈指而数，但即便这样的林校长，他也没有走出勤工俭学这一步。因为他知道，这个社会有多么的复杂，就像他和刘红老师说的一样，在这个社会里面，常年接触学生和老师的林校长也是一个弱者。
  ……
  刘红老师过了很久，才从卫生间回来，脸色差的很，她把早上吃的饭，都吐出去了。刘红老师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，可所有学生的命运都牵扯进来，她真的有点举棋不定了。
  林校长依旧为刘红老师搬了椅子，还帮刘红老师倒了一杯温水。林校长等了一阵，看到刘红老师沉默不语。
  “王建军的事情，我们在想别的办法解决。”
  “那其他学生呢？”
  林校长说不出话来，即便他是校长，他也没有办法帮助所有的穷困学生，这是事实，特别残酷，但你必须要勇敢的站出来接受他。
  “放弃吗？”
  “有的时候，你得把学校的建设想成是一种战争，我们不可能打赢每一场战斗，只能尽可能得去争取最后的胜利。”
  “我……”
  刘红老师说不出话来，委屈的哭了。
  “小刘，你回去在好好想想吧。”
  “嗯！”
  ……
  刘红老师回到了办公室，神情落寞的有些可怕。到了中午吃饭时间，她有点饿，但心却难受的一口也吃不下。
  “为了孩子。”
  刘红老师对自己说着，强硬的吃了一口，可是咽下去之后，又堵在喉咙里面，让她喘不过气来，最后，还是全部吐在了纸篓里面。
  就在这时，王建军走了进来。
  “刘红老师，我想好了，我听您的，不退学了，我要勤工俭学，把爸爸和我的梦想一起坚持下去。”
  刘红听到这句话，勉强的笑了。
  “老师，你怎么了？”
  “我有点不舒服，你先回去吧！”
  “好！”
  王建军高兴的答应着，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。这时，对未来他又有了一个新的憧憬。
  真的忍心去打破它吗？牺牲这个学生，不，牺牲这一批贫困的学生，让这个教训教会自己去接受现实吗？
  刘红老师痛苦的想着，拿起饭使劲的吃了下去，咽不下去，就喝一口水，使劲的在咽下去。缓解了自己的身体之后，刘红老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，她又一次来到了校长办公室。
  “小刘，你想好了吗？”
  “想好了！”
  林校长看着刘红老师坚韧的表情，皱起了眉头，他知道了结果，自己真的能接受吗？
  刘红老师也知道校长有多难，她学着老首长的口气说：“如果没有自我牺牲的精神，就没有革命的胜利。林校长，您准备好和我一起牺牲自己了吗？”